私藏一下改好的版本。一年前写的。好怀念好怀念!

他拖着这个人的身子,终于从走廊上坚持到了屋子里,将黑发人爽快的摔在床上后,他终于有机会歇息一会儿。
窗外的星辰像碎屑一样不起眼,在通通白得灿烂的光点中飞机发出的信号灯反而显得令人兴趣盎然,少年瘫坐在沙发上颓废的数着窗外的飞机闪光的次数,感受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耐。这是个疯狂的庆功宴的午夜,整个过程在他的脑中已经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是堆在酒桌上数不清的酒杯,有人推搡着他的肩膀强迫他再吞下一杯,总有人在欢呼叫好,以此为背景他又喝下一大杯酒精,仰天长叹引起周围人的或许敬佩或许幸灾乐祸的口哨声。
这群神经病......少年揉了揉额角,还好自己掐着大腿不住的让自己清醒,他还肩负着把自己的作曲人拖回出租屋的责任,于是他转头看看那个作曲家疯狂的灌酒的样子,更加坚强了起来。
现在他终于安全的回到了家,虽然摩托车开的歪歪扭扭但是还是安全的。顿时疏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瘫软在沙发中的身子因为酒精的催使,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那架飞机飞走了,失去了目标的眼睛渐渐涣散起来。
疯狂的钢琴声骤然响彻在空荡的屋子里,将少年还未开始的噩梦吓的缩了回去,像是电击一般把少年从沙发上惊的跳起。“妈的......”小声的咒骂着,他扭了扭酸痛的胳膊,挪到床边从黑头发的身上搜出了那台手机,狠狠的按下静音键。缓缓的支起身,体力透支的触觉好比全身上下被扫帚把捅了个遍,忍受着不适,他光脚走向卫生间,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他的同居人在梦中翻了个身。
卫生间冷冷的光色让人清醒不少,他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颜色不像话的微长发,散乱着铺在苍白的可怜的皮肤上,荒诞的服装掩盖的是皮肤上黑色条形码状的纹身,自下攀岩而上缠绕着眼角大大的星形,摇晃的耳坠闪烁出霓虹灯一样魅惑的光,他就是那样的鲜艳而淡薄的样子。
随意的泼了自己一把水,冰冷的温度和着夜的冷意袭来让他头脑正常了不少。
不合时宜的正常时间又被神经质的钢琴声打破,那音乐像是锯齿切割玻璃的声音,让人听的发毛,却带有不可思议的可怖旋律,像是濒死的人发出的尖叫,又像深入血管的病毒一样百转愁肠。不依不饶的深入房间每一个角落。
少年平静的叹气,揉着一头乱发,想着再放任这个人这样发酒疯发下去也许会被投诉扰民也说不定。走出卫生间,是一副地狱般的场面,那个睡的像死人一样的同居人坐在在漆色斑驳的钢琴面前,毫不留情的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说是砸也不为过——————弹奏着,影影绰绰是音乐家演奏的入迷一般全身心投入的专注,钢琴在那双手的摧残下不断发出凄厉的哀鸣,其中还掺杂着支架不堪负重的吱呀声。这首不成形的曲子像是可见的黑雾一般弥漫,身处阴霾中心的黑发少年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披散着。病态,不管他见过这个场景多久,就只有一个感觉,病态,恐惧,他害怕过,因为这样的音乐好像恶鬼一样令人匍匐而惊悚,事实上这人的作曲风格一向如此,没有高亢的歌声嘶吼,就只是一堆杂乱的诡异的音符,爆炸的旋律,像古代浮世绘一样带有狂乱虬结的色彩,张牙舞爪美的疯狂而毫无遮掩,这是一个人情绪的极致。
这是他写出的曲子。
深知这人的神经质,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慢的走过去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头歪着偷偷看同居人散乱的黑发下那幅神情,但是看不清,不仅被他杂的交叉的刘海遮住,还被他上下挥舞地虐待钢琴键的纤细手臂给遮住。
不一直是这样,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的神情,看不见他的思想,什么都不见。
少年胡乱的回想,在滚散的音符中莫名的引起他对这个人的回忆,想起他出道时那个人在他第一次演出时藏在黑暗中惊艳的钢琴伴奏,想起那个人出现在他最有名的一次演唱会的第一排却低下头漫不经心玩手机的样子,想起那个人在采访中站在后面尖锐的掐着自己的肩胛骨,但从来没有看到过,从来没见过他的目光,面对面的注视,那双黯如红酒的眼睛也许从来没有映入过自己的样子。
想着想着就有些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从来没有那么在意过一个人的看法。但是他没有和他抱怨过,对方显然安于现状,安于每天欺负他,每天嘲笑他,高兴了只是偶隅的撩拨,更多就是不要钱般挥洒的冷漠。
那人的脑袋忽然前前后后晃悠起来,手上的演奏也停了下来,显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几下之后重重的磕在了琴键上,压迫着重音区发出乱糟糟的一团声音,像垃圾一样扩散成了终止符。他瘫坐在琴凳上,黑色的风衣外套被压迫的也乱糟糟的皱在一起。
身为较为清醒的一方一边庆幸着凌迟终于结束一边走过去靠在琴边朝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伸出手去,沿着发梢捋下,他小心的撩起耳边的长发,露出那张熟睡的脸。风萧作响,下一刻天旋地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本该阖上的眼突然睁开,他的背撞在钢琴键上发出重重的混音。
罪魁祸首抓着他的一只手抵在钢琴架上,一只手撑在他的腰附近,他的鼻尖距离他的艳丽的发梢只有那么一点距离,轻易就能逾越。明明在平时只要接近他一点就会被施加惨无人道的暴力,为此有可能他还会旷掉几天的演出安排。但是喝的昏沉之后主动的那方反而是平时排斥的那方,彼时少年突然觉得酒精也许是个好东西,因为那双眼睛因此在紧盯着自己,翻腾着像醇香的红酒一样的色泽,却黯淡地映入他的样子。
只是自己,只有自己。
但是是不清醒的,是混沌的,不是阳光下的,是在夜幕下的,浑身透着浓浓的酒气,像蒸腾的雾气缠绕彼此的身体。
但是似乎也不错,混杂在乱醉之中的暧昧之气浓的热切,那个人苍白的,看不出感情的面容俯下身来,啃噬他颈间的锁骨,那个他曾经狠狠的掐着的地方重新又点燃了疼痛的火焰,烧灼着少年的神经,化作扑领着的蝴蝶不断升腾,盘旋在房间中,洒下蝶粉,将这暧昧却病态的感情扩散。被害者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尖叫,忍受着眼角湿润的痕迹。
不要惊醒他,他绝望的想,不要惊醒他,只要这样就好了。
尖利的犬牙越咬越深,给他一种被野兽所撕裂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疼的感觉自己要死了,又觉得因为这个人如此靠近的气息而幸福庆幸。一丝丝热流引颈而下,他瞥了一眼,才发觉那个伤口已经开始出血,虽然少,但是血的颜色鲜艳的触目惊心,在昏暗的灯光下,红的像那人的眼睛。
努力的不去理会叫嚣着神经的地方传来的疼痛讯息,煎熬也会逐渐离去,最后留下的是在右肩上颜色混杂而狰狞的蝴蝶,不必掩盖也不必抹去的红蝶,飞在空中的同类引亢高歌,围绕着不大的空间凌乱地拍动着翅膀,高鸣着驱逐理智,这一刻在混沌的时间,混沌的空间之中,明亮的,晦暗的,全都搅动在一起坠落,他们的精神也不再清醒,相互撕咬着紧拥着沉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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